林风觉得自己的人生，就像一场被强行安排的冠军赛，而他，是被推上赛场的唯一选手，对手却是整个世界。他是个同志，一个在南方小城里，连对自己坦诚都需勇气的男人。为了满足父母的期待，他同意了一场形婚。新娘叫晓静，是个拉拉，一个和他一样，选择用婚姻作铠甲的同类。

婚礼那天，宾客盈门，七嘴八舌的祝福声像嗡嗡作响的苍蝇。林风穿着笔挺的西装，感觉自己像个精致的木偶。他看着身边一袭白纱的晓静，她很美，眼神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，映不出半点喜悦。他们像一对被供奉起来的鸳鸯，供人观赏，却早已失去了灵魂。仪式结束，宾客落座，司仪高声号令开席，喧闹声再次将他淹没。

晓静过门的日子，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他们分房而睡，白天是恩爱夫妻的模范，晚上是两个互不打扰的孤岛。林风曾有过短暂的幻想，或许两个同病相怜的人，能在这场虚假的婚姻里，找到一丝真实的慰藉。但他很快发现，晓静的心门，比他关得更紧。她不追求任何形式的交流，甚至拒绝任何善意的靠近。

林风的父母住在乡下，他们偶尔会打电话来，问及“儿媳妇”的种种。每一次，林风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，编织一个又一个幸福的谎言。他觉得自己像个技艺拙劣的巫，在念着无人信服的咒语，试图维系一个摇摇欲坠的幻象。这种生活并不普遍，却在他的世界里，成了唯一的真理。

转机发生在一个周末。晓静的父母从远方来看望他们。那是一对极为传统的夫妻，对女儿能“嫁”得这么好，满意得不得了。饭桌上，晓静的母亲不停地给林风夹菜，说：“小林啊，我们家晓静从小就不爱说话，内向。以后你多担待。”晓静的父亲则拍着林风的肩膀，说：“男人嘛，要像个男人，要把这个家撑起来！”

林风只能点头称是。就在这时，晓静忽然放下了筷子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道惊雷，瞬间打断了饭桌上虚伪的和谐。“爸，妈，”她说，“你们别再说了。”

空气瞬间凝固。两位老人愣住了，林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“你们追求的，根本不是我想要的。”晓静抬起头，眼睛里是林风从未见过的决绝，“你们觉得我嫁得好，可我一点都不快乐。你们知道吗？这种生活，对我来说，就像被无数只害虫啃噬，日夜不得安宁。”

她的话语像一阵狂风，席卷了整个房间。晓静的父母脸色煞白，七嘴八舌地开始指责她“不知好歹”。林风看着她瘦弱的肩膀，第一次觉得，这个看似柔弱的拉拉，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。他没有插话，只是静静地听着。

送走两位怒气冲冲的老人后，屋子里陷入了死寂。晓静坐在沙发上，抱着膝盖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。林风给她倒了杯水，坐在她身边，轻声说：“对不起，我……”

“你不用说对不起。”晓静打断了他，“我们是一样的。”

那一夜，他们第一次真正地交谈。晓静说，她曾经也追求过爱情，却被现实撞得头破血流。她把所有对爱的渴望，都封存在了一个记忆的库房里，再也不想打开。而这场形婚，是她最后的妥协，也是她无声的反抗。

“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。”晓静说，“我不想再当一只虚假的鸳鸯。”

林风看着她，忽然觉得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块巨石，也松动了。他点点头：“我也不想。”

他们没有立刻决定离婚，但某种坚冰已经开始融化。几天后，林风开车带晓静去了乡下，去见他的父母。他没有坦白一切，只是说，他们想出去走走，过一段属于两个人的生活。在老家的后山上，山风呼啸，吹得人衣衫猎猎。他们并肩站着，看着远方的云卷云舒。

“你看，”晓静轻声说，“山风这么自由，我们为什么不能呢？”

林风转过头，看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，和那双终于有了光彩的眼睛。他忽然明白，真正的冠军赛，不是战胜世界，而是战胜内心的恐惧。他们或许还没有找到最终的答案，但至少，他们一起，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，向着那自由的山风，迈出了第一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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