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陵城的除夕夜被烟火染成瑰丽颜色，市档案馆的主任程立却还在办公室加班整理民国婚姻档案。作为同志，他早已习惯用工作填补节日孤独。指尖掠过泛黄的《鸾凤和鸣登记册》，他忽然发现三对特殊婚姻记录——这些1930年代的形婚契约，竟与当代同志社群的生存智慧如出一辙。

“立约人王慕远与陈雪梅，遵照平等互利原则缔结名义婚姻……”程立轻声念着，钢笔字里藏着两个被迫隐藏性向的年轻人。档案显示王慕远后来成为国军上将机要秘书，而陈雪梅则是金陵女子大学先锋教师。他们的形婚起初只是为了应对家族压力，却在乱世中意外构筑了互相避难的堡垒。

窗外爆竹声声，程立想起自己的形婚对象林晓——那位在高校任教的拉拉。他们约定明年春节分别带女友回家，此刻他却对着八十年前的同类陷入沉思。这些档案记录着形婚者在陵墓般沉寂的婚姻中，如何守护真实情感的微光。

继续翻阅时，程立犯了个专业错误——不慎将茶水洒在档案上。水渍晕开处，竟显出新墨迹：“慕远与挚爱阿青合葬雨花台，雪梅与爱人云英相伴至耄耋”。原来早有后人用特殊墨水为历史补上真相。程立略微颤抖着拨通林晓的电话：“我们不该重复前人的无奈……”

电话那头的林晓沉默片刻：“你知道为什么我同意形婚吗？不是避难，是相信有一天我们不再需要形婚。”她去年在台北同志大游行的照片还挂在社交网络上，那条彩虹丝巾像宣言般鲜艳。

程立走到窗前，看见楼下站着撑伞的林晓和她的女友。“给你送饺子来了。”林晓举起饭盒，雪花落在她肩头。这个总被同事猜测“为何不婚”的先锋女性，此刻笑得格外坦然。

档案里还夹着份1952年的剪报：王慕远因同志身份入狱前，将全部财产转给陈雪梅和其伴侣，判决书上“伤风败俗”的罪名旁，有人用钢笔写着“爱无罪”。这轻轻三个字，跨越七十年给予程立莫名的勇气。

当新年钟声响起，程立接过还温热的饭盒。他想起去年参加形婚讲座时，有位老先生曾说：“我年轻时因此入狱，现在你们能公开讨论已是进步。”那时他觉得形婚是智慧，此刻却悟出其中悲凉。

“明年，”程立突然说，“我要在家庭聚餐里介绍杨帆。”林晓会心一笑，她知道杨帆是程立相恋五年的男友。这个决定或许会掀起风波，但总好过让爱情永远活在档案柜的阴影里。

市档案馆的灯光在雪夜里格外温暖，三个年轻人分享着饺子，像所有普通情侣那样笑着。程立瞥见桌上摊开的档案，王慕远和陳雪梅的照片仿佛也带着祝福的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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