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百日那天，周远和程雨晴在市中心最贵的酒店办了宴席。水晶灯下，周远穿着笔挺的西装，程雨晴一袭红裙，两人手挽着手，迎着宾客们羡慕的目光一桌桌敬酒。任谁看了都会说，这是一对璧人。

"恭喜啊，周科长！娶到这么漂亮的太太。"单位的老王举着酒杯迎面走来，脸上堆着笑，眼睛却不住地往程雨晴身上瞟。

周远下意识地紧了紧挽着程雨晴的手，笑容标准得像是用尺子量过："谢谢王处，我运气好。"

程雨晴配合地往周远肩上靠了靠，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。只有周远知道，她藏在裙摆后面的左手正不耐烦地敲打着节拍。

宴会结束已是深夜。代驾把车开到小区楼下就离开了。电梯里，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伪装像冰一样开始融化。

"今天那个纪委的张主任一直盯着我们看，"程雨晴突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不安，"他会不会看出什么？"

周远松了松领带："别自己吓自己。我们演得很完美。"

电梯停在18楼。门一开，两人默契地分开走，周远向左，程雨晴向右——他们一直分房睡。

这是他们的秘密：周远是同志，程雨晴是拉拉，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合谋，一场向社会、向家人交代的形婚。

周远冲完澡出来时，手机屏幕亮着。一条信息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："远，我回国了。——陈默"

陈默，他的大学同学，他的初恋，也是他不得不放弃的人。三年前，当周远被提拔为科长时，领导意味深长地说："小周啊，组织上考察干部不光看能力，还要看家庭是否稳定。"那天晚上，他哭着和陈默分了手。

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周远不知该如何回复。浴室传来程雨晴吹头发的声音，他突然觉得这间装修豪华的房子像个精美的笼子。

第二天是周六，周远本想睡个懒觉，却被程雨晴的敲门声惊醒。

"快起来，"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，"我爸突然从阿富汗回来了，中午要到家里吃饭。"

周远一个激灵坐起来。程老太爷是退休的外交官，在阿富汗做了十年顾问，思想传统得像个出土文物。当初他和程雨晴能顺利结婚，全靠编造了一段"一见钟情"的浪漫故事。

一小时后，两人像打仗一样收拾好了房子。程雨晴从冰箱里取出封存已久的进口牛排——那是他们准备在"特殊日子"才吃的——现在不得不提前拿出来招待不速之客。

"你爸怎么突然回来了？"周远边切水果边问。

程雨晴烦躁地梳着头发："他说想看看我们新婚生活，但我推测是来催生的。电话里一直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。"
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慌。生孩子从来不在他们的计划中。

门铃响了。程雨晴深吸一口气，换上甜蜜的笑容去开门。周远跟在她身后，感觉自己的脸像是戴了一层面具。

程老太爷比三年前更精神了，古铜色的脸上几乎看不到皱纹，一双眼睛锐利如鹰。他手里拎着一个大箱子，一进门就号召他们帮忙打开。

"从阿富汗带回来的好东西，"老太爷神秘地笑着，"保证你们没见过。"

箱子里是一套独特的铜制餐具，花纹繁复，在阳光下闪着暗金色的光。程雨晴适时发出赞叹声，周远则忙着给老太爷泡茶。

午餐时，老太爷对程雨晴的手艺赞不绝口："这牛排做得真美味，比我上次在巴黎吃的还好。"他突然话锋一转，"你们小两口这么恩爱，什么时候让我抱外孙啊？"

周远差点被红酒呛到。程雨晴在桌下踢了他一脚，脸上笑容不变："爸，我们才结婚一百天，想过过二人世界。"

"一百天还不够？"老太爷皱起眉头，"我跟你•妈结婚三个月就怀上你了。"他看向周远，"小周啊，你们单位没给你压力吧？现在不是号召年轻人生育吗？"

周远感到后背渗出冷汗。就在昨天，纪委的张主任确实找他谈过话，隐晦地提到"组织上关心年轻干部的家庭规划"。

"爸，"程雨晴打断道，"周远单位最近在搞反腐倡廉，特别忙，我们想等工作稳定点再考虑孩子的事。"

老太爷哼了一声："反腐是纪委的事，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？"他放下刀叉，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，"你们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瞒着我吧？"

空气瞬间凝固。周远感到一阵眩晕，仿佛整个宇宙都在旋转。就在这时，他的手机响了。来电显示：张主任。

"我接个电话。"周远几乎是逃到了阳台。

电话那头，张主任的声音严肃得可怕："周科长，下周一纪委要找你谈话，关于有人举报你生活作风问题，你提前准备一下。"

周远的手开始发抖。他透过玻璃门看向餐厅，程雨晴正在努力应付她父亲的盘问，而老太爷的表情越来越怀疑。

形婚的秘密，似乎随时可能被拆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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