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秋把头埋进臂弯时,听见父亲在院里架竹梯的声音。那架用了二十年的木梯吱呀作响,像极了每次家庭会议后他心里的裂缝——三个月前,他向父母出柜,说自己是同志,得到的回应是父亲砸碎了他收藏的黑胶唱片,母亲哭着问"我们老林家是不是要绝后"。
"明天去见张姨的女儿。"父亲的声音混着竹梯与墙面的摩擦声传来,"专程从省城回来的,在税务局工作,利税大户的千金。"林秋知道这是形婚的橄榄枝。上周在田间帮父亲晒稻谷时,他听见父亲和村主任聊天:"现在年轻人想法怪,可总得给祖宗留个后。"
见面地点约在县城的咖啡馆。对方是个穿米色套装的姑娘,耳垂上的珍珠晃得人眼晕。"我叫陈虹,"她搅动着卡布奇诺,"拉拉,不打算结婚,但需要个挡箭牌。"林秋的咖啡杯差点打翻——原来这场"相亲"是两个心怀秘密的人的交互。
陈虹说她在省城开了家有机农场,专供高端超市。"销路不错,"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,"看,这是我们的彩虹番茄。"林秋盯着那些红黄相间的果实,突然想起自己大学时在乐队当主唱的日子,那时他总把彩虹旗藏在吉他盒夹层,直到被室友发现,骂他"给同志丢脸"。
"合作怎么样?"陈虹突然说,"你懂农业技术,我有渠道。你爸不是总说'独奏不如合奏'吗?"林秋被"独奏"这个词刺痛了。去年乐队解散时,贝斯手说:"你心里装着太多事,弹出来的都是杂音。"
回村的路上,林秋望着蜿蜒的田埂,想起父亲总说"把头抬起来走路"。此刻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要够到远处那片刚架好灌溉设备的试验田——那是他偷偷用乐队解散的赔偿金租下的,种的是陈虹说的彩虹番茄。
三个月后,农场的第一批果实成熟了。林秋蹲在田间,看陈虹指挥工人装箱:"轻点,这些要送去参加农产品展销会。"她的马尾辫在风里晃,和记忆中乐队鼓手的发带重叠。那天他们因为"该不该在演出时举彩虹旗"大吵一架,最后鼓手把头转向窗外:"你永远不知道妥协的后果有多痛。"
展销会那天,林秋的摊位前围满了人。"这番茄怎么是彩色的?"有人问。"因为生活本该多彩。"他学着陈虹的样子回答,忽然听见熟悉的乡音——父母站在人群外,父亲手里还攥着刚领的"新型农业示范户"奖状。
原来陈虹早就联系了县农业局,用农场的利税数据帮林秋争取到了政策支持。此刻她正和林秋母亲讨论育苗技术,两个女人头碰头的样子,让林秋想起大学时和乐队成员挤在出租屋排练的夜晚。
"爸,"林秋递过去一个番茄,"尝尝?"父亲咬了一口,汁水顺着皱纹流下来。"甜。"他说。林秋笑了,转头看见展销会顶棚的玻璃折射出彩虹,落在父亲肩头,像枚无声的勋章。
当夜,林秋在农场仓库找到陈虹。她正对着电脑修改销售方案,屏幕蓝光映亮侧脸。"谢谢。"他说。"该说谢的是我,"她没抬头,"你让我相信,有些烦恼,装作看不见只会更糟。"
窗外,群星开始闪烁。林秋想起乐队最后一次演出时,主音吉他手说:"真正的独奏,是敢把心里的话唱出来。"此刻他摸着试验田新架的灌溉管,金属的凉意渗进掌心——原来当两个孤独的灵魂决定交互,连沉默都能长出彩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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