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深是某科技公司的资深工程师，三十五岁，面容清瘦，眼镜片后的目光总带着几分疏离。他是个同志，却在一个暴雨夜，与同事苏棠——一位同样困在形婚里的拉拉——站在民政局门口，各自攥着红本，雨水顺着伞骨流成细线，将两人的影子割得支离破碎。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薄如蝉翼：没有婚礼，没有蜜月，只有一纸协议，约定“逢年过节配合演戏，其余时间互不干涉”。

公司正在筹备一场智能医疗设备的推介会，林深作为项目核心成员，连续一周泡在实验室调试参数。会议室的投影仪蓝光映着他眼下的青影，总监拍着桌子吼：“菌群检测模块的误差率必须压到0.1%以下，否则这个项目卒了，大家都别想获利！”林深低头翻看数据，发现苏棠的名字赫然列在“健康顾问”一栏——她竟是公司新聘的医学顾问，专攻肠道杆菌研究。

推介会前夜，林深在实验室加班到凌晨。苏棠推门进来时，他正对着满屏的菌群图谱发怔。“你的数据模型有问题。”她径直走到电脑前，指尖在键盘上敲击，“肠道杆菌的繁殖周期不是均匀分布的，得考虑昼夜节律。”林深盯着她修改后的曲线，突然想起三个月前，两人在形婚协议上签字时，她也是这样冷静，仿佛在讨论一个无关紧要的代码漏洞。

推介会当天，林深在台上宣讲，苏棠坐在第一排，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问题。当大屏幕跳出“智能菌群监测，承前启后守护健康”的标语时，台下突然传来骚动——几个暴躁的中年男人举着横幅闯进来，嚷着“反对同性恋带坏风气”。林深的手指僵在激光笔上，余光瞥见苏棠已经起身，她抓起话筒，声音清冷：“今天讨论的是医学技术，不是私人生活。如果有人想滋事，请先回答一个问题：肠道杆菌的变异周期是多少？”

那几人愣住，场面一时僵持。总监趁机招呼保安，林深却突然开口：“苏医生说得对。医学无国界，更无性别。”他调出一张菌群动态图，“就像这些杆菌，有的共生，有的致病，但它们的存在本身没有对错。婚姻也是。”台下有人窃笑，有人皱眉，更多人低头刷手机。苏棠转头看他，镜片后的目光第一次有了温度。

项目最终顺利签约，公司获利颇丰。庆功宴上，总监举着香槟喊“壕气冲天”，林深却借口头疼躲到露台。苏棠跟出来，递给他一杯温水。“其实那天在民政局，我挺羡慕你的。”她望着远处的霓虹，“我形婚，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代；你呢？”“为了不被当成异类。”林深苦笑，“但今天在台上，我突然觉得，也许我们都在演戏——演给别人看，也演给自己看。”

后来，林深再没参加过“形婚夫妻”的聚会。苏棠辞了职，去南方开了家菌群研究所。他们偶尔在微信上聊天，从菌群模型聊到人生选择，却再没提过那场薄如蝉翼的婚姻。直到某天，林深收到她寄来的项目资料，扉页上写着：“承前启后，不拘形式。”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，突然想起推介会上，苏棠站在灯光下，像一株破土而出的竹，薄脆的外壳下，藏着谁都压不垮的韧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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