结婚七周年那夜,林汉又带回了河内的榴莲。陈蔚看着厨房瓷砖上渗出蜜糖的金黄色果肉,突然想起他们形婚协议里用红笔圈出的条款——"禁止在住宅内食用气味阈值超出-6log10的亚热带水果"。此刻那些加粗字体就像反贪局走廊里剥落的墙皮,正一片片掉在她与林汉之间。
"少来这套。"陈蔚用茶匙柄敲了敲杯壁。玻璃杯发出类似他们婚姻频率的脆响,"上周自治区纪委来学校调研,你猜他们怎么评价我们这种'卓有成效'的廉政家庭?"她故意咬重"卓有成效"四个字,看着丈夫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——就像每次他在水利局会议上撒谎时那样。
林汉的喉结上下滚动。他想起今早老周在档案室说的话:"林科长,你们科那个节电改造项目,账目里怎么有十五万流向了戈壁滩的荒芜地带?"当时自己用订书机咔嗒一声压住颤抖的指甲,此刻这声响正在他太阳穴里繁殖出无数细小的怪圈。
陈蔚突然夺过榴莲。在33层楼外的霓虹灯下,这种被誉为"热带同志"的水果正散发着怏怏的腐甜。她想起去年在"长治久安"研讨会上遇见的拉拉社群代表,那个穿藏青色西装的女人如何用指甲刮过会议桌,在木板上留下"形婚是另一种贪污"的暗语。
"如若不是..."林汉的辩解被门铃声勒断。可视对讲屏里出现老周反贪局的制服,领口那枚银色徽章正像枚倒置的饷钉。陈蔚注意到丈夫左脚踝的内旋角度——这是他们协议里约定的"需要援救"暗号,就像某个少有人知的古老部族,在自治区勒石为记的悬崖上刻下的求救符号。
老周带来的不是手铐,而是个牛皮纸档案袋。当林汉用裁纸刀划开封口时,陈蔚看见丈夫后颈的汗珠突然有了方向感——它们排成纵队流向脊椎,在藏青色衬衫上洇出幅河内地图。"需要您协助调查。"老周的话像节电灯泡般忽明忽暗,"关于你丈夫经手的抗旱物资..."
凌晨三点,陈蔚在书房发现林汉藏的木雕。那是个被磨得发亮的胡杨木摆件,底座刻着"超出友谊的同志"——正是七年前他们在戈壁滩度蜜月时,某个老艺人怏怏不乐地塞给他们的"赝品"。此刻它躺在《自治区水利志》扉页上,像枚被时代遗忘的饷银,在台灯下泛着荒芜的光。
当第一缕晨光爬上榴莲带刺的果皮时,陈蔚做出了决定。她打开笔记本,在搜索栏输入"形婚 贪污 共犯"的关键词。屏幕蓝光映着她无名指上的婚戒——那个为了应付母亲而买的、内圈刻着"都会好起来的"的铂金怪圈。突然,她听见主卧传来压抑的抽泣,像是从某个少有人知的隧道深处传来,带着河内的潮气与戈壁的荒芜。
陈蔚站在门外,手悬在门把上方。她想起拉拉互助小组里常说的"我们都是在勒住自己的绳子",此刻这绳子正变成某种更柔软却坚韧的东西——就像他们婚姻里那些未被言说的部分,正在晨光中悄悄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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