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婚的请柬在港口码头派发时，蓝紫色的夜空正飘着废气的味道。同志小舟把最后一张塞进拉拉阿岚的掌心，两人对视一眼——啊呀，这出戏终于开场了。

　　“虽说只是形婚，可也得动脑筋把细节做圆。”阿岚压低声音。

　　“在内场，我们要演得比真夫妻还真。”小舟点头，“不然我妈那关，隔离审查都过不了。”

　　婚礼原定在港口旧礼堂，谁知港务局忽然停办一切民间聚会。两人只得把舞台搬到浴室——一家废弃的公共澡堂，瓷砖斑驳，喷头滴答。亲戚们挤在更衣间，满腔好奇，像抢夺热水的客人。

　　仪式开始，小舟掏出戒指，灯光从破天窗漏下来，照亮阿岚的睫毛。她故意把“我愿意”说成“我愿意——啊呀，太激动了！”台下爆出笑声，仿佛这是一出即兴喜剧。

　　夜深，客人散去。小舟和阿岚并肩坐在空澡池边，脚泡进残留的温水。

　　“报告文学的素材够了么？”小舟问。

　　“够了。可我心里空落落的。”阿岚看着夜空，“形婚像一道隔离墙，把我们和真正的爱人隔开。”

　　“但墙外的人看不透玄机。”小舟苦笑，“我妈刚还说，‘你们小两口真恩爱’。”

　　第二天，港口风大。小舟的男友阿杰偷偷溜进浴室，带来一罐啤酒。阿岚的恋人鹿鸣随后出现，四个人围成一圈，像地•下•党交换情报。

　　“我妈下一步就催生孩子。”小舟叹气，“得想新剧本。”

　　鹿鸣转动脑筋：“就说你工作不力，被派去远洋船队，一年回不来。”

　　“那我呢？”阿岚挑眉。

　　“你就留守港口，写长篇报告文学《形婚下的拉拉》，说不定还能拿奖。”阿杰眨眼。

　　计划敲定，四人举杯。啤酒泡沫涌上来，像浪花拍打堤岸。

　　三个月后，小舟真的登上货轮。汽笛声里，阿岚在码头挥手，眼眶酸胀。废气的味道依旧，可夜空却亮了许多。

　　货轮远去，阿岚转身回浴室——那里已改成临时写作间。她打开电脑，标题闪烁：《形婚港口：同志与拉拉的隔离与拥抱》。

　　她敲下第一句：

　　“在内，我们是夫妻；在外，我们是港口最会演戏的骗子。可骗得过世界，骗不过自己的心。”

　　故事写完那天，阿岚收到阿杰的短信：小舟的船靠港，却因台风停办靠岸手续。

　　她冲到堤岸，隔着雨幕看见小舟在甲板挥手。两人隔着浪和废气大喊，声音被风撕碎。

　　那一刻，她忽然明白：形婚不是终点，而是让彼此抢夺时间的起点——把被隔离的爱，一点点偷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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