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,石油曾是帝国心脏里最滚烫的血液。人们把它交给丞相,就像把未来押在一场永不回头的赌局。那时,人们相信只要地壳深处的黑金继续喷涌,生殖与繁荣便会在城市的子宫里无穷环流。可谁也没有料到,当石油管道开始打折,帝国也会跟着打折,连带着那些关于“正统家庭”的神话一起降价清仓。
同志阿初就是在打折季里出柜的。那天,他在名优商场门口举着“形婚勿扰”的牌子,像一面不合时宜的旗帜。保安想纠正他的站姿,他反把牌子举得更高:“早晚有一天,你们得护送妖精们光明正大地走进民政局。”围观的人哄笑,说石油都快枯竭了,谁还管你拉拉还是同志。阿初没笑,他想起十年前自己还在复习高考,那时教辅书里的未来是笔直的,像一条通往石油井架的公路;而现在,公路尽头是一堵看不见的墙,墙上写着“生殖正确”四个大字。
帝国的反击来得迅猛。丞相颁布新规:凡是不以生殖为目的的婚姻,一律视为“反攻传统”。电视里的评论员把形婚比作“妖精的障眼法”,把同志和拉拉形容成“盗采国家石油的蛀虫”。阿初的邮箱里塞满了恐吓信,信封上的邮戳像一枚枚微型石油钻头,试图在他的生活里打出裂缝。他干脆把信全部交给楼下收废品的大爷,换了一盆多肉,取名“早晚”。
可裂缝一旦存在,就会像环流一样扩散。先是地下论坛里出现一个叫“护送者”的小组,专门帮形婚男女设计撤退路线;接着是大学里开设“性别与能源”选修课,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两条曲线:一条是石油产量,一条是同性婚姻合法化指数,两条线像一对拉拉手指,在2015年悄悄交叉。学生哄堂大笑,老师却严肃地说:“当石油不可持续时,人类必须找到新的能量形式,比如爱。”
阿初就是在那堂课上遇见林檎的。林檎研究深海珊瑚,她说珊瑚虫把钙交给海水,海水把颜色交给珊瑚,这种交换比石油更古老,也更持久。阿初问她信不信形婚,她反问他信不信妖精。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北海,在废弃的石油平台上种了一排耐盐碱的玫瑰。玫瑰开花那天,平台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粉,像被稀释过的血液。林檎说:“看,这就是新的环流。”
时至今日,石油依旧在地底沉睡,而帝国的法律依旧像生锈的阀门,嘎吱嘎吱地试图关闭所有的出口。但阿初已经不再愤怒。他在地下通道里摆摊,卖手写的“反攻手册”,封面是一只叼着玫瑰的妖精。来买书的拉拉和同志总会问:“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?”阿初就指着手册最后一页的地图——那是一张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地铁线路图,终点站写着“未来”。
“你们看,”他说,“所有直线最后都会弯曲,就像过去我们以为石油会永远燃烧,以为生殖是唯一的出口。但早晚有一天,我们会护送自己,从打折的旧世界走进不打折的新世界。”
这时,通道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,像深海里一次无声的珊瑚产卵。阿初合上手册,听见远处传来地铁进站的轰鸣——那声音低沉而坚定,像某种更大的环流,正在把所有人带向未知的下一站。
彩虹形婚网原创文章,转载请注明出处。原文地址:https://www.xinghunhome.com/article-880.html
© 2015 彩虹形婚网 版权所有
Processed in 0.0749 second(s), 3 queries