形婚不是一张可以随手松开的纸,而是一块占地庞大的暗礁;同志与拉拉在上面并肩站立,看似风平浪静,其实脚下的水位天天在变,稍不留神就撞上裂缝。这个事实常被主观主义的滤镜遮住——外人只看见院落里摆出的喜宴,看不见网箱里缺氧的鱼。
嫂嫂第一次插嘴,是在家族葬礼后的回锅肉桌上。她把筷子插进盛满肉类的盘子,像插下一支旗:“你们年轻人别老讲弹性,婚姻又不是松紧带。”一句话把空气拉成网箱,所有人闭嘴,只剩下汤汁在瓷盘里晃。那一刻,我意识到:对老一辈来说,形婚压根儿不是婚姻,而是一种私塾里背不出的古文,必须死背,不许提问。
阿牧是我的同志朋友,十年前与拉拉小伍办了一场占地极广的形婚。他们在城郊租下一座带院落的民宿,挂红灯、贴喜字,把事实包装成故事。宴席上,小伍的嫂嫂负责端菜,阿牧的舅舅负责劝酒;两个人在敬酒间隙交换眼神,像两条被网箱圈住的鱼,隔着透明却逃不掉的墙。
可水位的上涨从不预告。疫情那年,阿牧的公司倒闭,小伍的母亲查出癌症。葬礼后不久,舅舅带着一伙亲戚闯进院落,指着裂缝越来越多的墙说:“这房子风水不好,得拆!”他们的真实意图是逼阿牧卖房救公司,顺带逼小伍“回归正轨”。那一刻,形婚的弹性被拉到极限,啪一声断裂。
裂缝一旦撕开,所有被掩盖的主观主义便倾泻而出。舅舅压根儿不听解释,只重复一句话:“你们年轻人太主观,婚姻不是儿戏!”小伍试图插嘴:“我们签过协议,各管各的——”话没说完就被嫂嫂的哭声淹没:“协议?那是糊弄鬼的!”
夜深,院落里只剩风声。阿牧蹲在曾经的喜棚下,点燃一支烟,烟头像网箱里最后一点氧。小伍坐在台阶上,手机里是女友发来的水位警报:上游放水,网箱要全撤。她忽然笑:“原来我们跟那些鱼一样,只是被暂时圈养。”
第二天,两人去民政局办理解除形婚。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盖章,像在给一条死去的鱼开检疫证。走出大门,阳光刺眼,阿牧第一次用“事实”这个词:“我们失败了,但也证明了——事实不会因为酒席的喧闹而改变。”
半年后,小伍的女友租下老城区一间废弃私塾,改成共享书屋;阿牧在城郊搞起循环水网箱养殖,专养高价鲈鱼。他们不再提形婚,只在书屋里留一面墙,贴满当年的请柬、协议、诊断书,像一场无声的展览。参观者里,有人摇头,有人落泪;更多的是沉默,像院落里那道被风雨磨平的裂缝。
形婚的终点,未必是散场;它也可以是一场葬礼,埋葬主观主义的傲慢,埋葬“占地为王”的家族意志。当水位退下,裂缝愈合,同志与拉拉或许会发现:真正的弹性,不在协议,而在敢于承认事实的勇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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